胡春萍律师经典案例：蒋伟春、裴斐与张磊、济南大东方公司民间借贷纠纷案

山东省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

民 事 判 决 书

（2014）济民五终字第480号

上诉人（原审被告）蒋伟春，男，1969年5月17日出生，汉族，济南大东方新材料有限公司员工，住济南市。

委托代理人徐景山，山东鲁创律师事务所律师。

上诉人（原审被告）裴斐，男，1967年11月8日出生，汉族，济南市联通公司职员，住济南市。

委托代理人徐景山，山东鲁创律师事务所律师。

被上诉人（原审原告）张磊，男，1983年5月30日出生，汉族，济南电视台工作人员，住济南市。

委托代理人胡春萍，山东文泉坤园律师事务所律师。

原审被告济南大东方新材料有限公司，住所地济南市。

法定代表人蒋阿娜，经理。

上诉人蒋伟春、裴斐因与被上诉人张磊、原审被告济南大东方新材料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济南大东方公司）民间借贷纠纷一案，不服济南市市中区人民法院（2013）市民初字第3743号民事判决，向本院提起上诉。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，分别于2014年8月20日、2014年9月29日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。上诉人蒋伟春、裴斐委托代理人徐景山，被上诉人张磊委托代理人胡春萍到庭参加诉讼。原审被告济南大东方公司经传票传唤，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，本案依法缺席审理。本案现已审理终结。

原审法院认定：原告张磊为证明其诉讼请求，提供如下证据：1、《借款协议》一份，该协议载明：“甲方蒋伟春（简称甲方），乙方张磊（简称乙方），丙方裴斐、济南大东方公司（简称丙方）。因甲方经营需要，甲方向乙方借款肆拾伍万元整（450000元）。甲乙丙三方约定，借款期限为一个月（2011年11月16日至2011年12月16日），月利息壹万伍仟元；甲方需于2011年12月16日前还清；如甲方逾期不还，甲方自愿每天按3‰缴纳逾期利息（直至还清为止），并承担违约金贰拾万元；甲方及丙方承诺用全部家庭财产承担连带保证责任，丙方承担连带保证责任，保证期间两年。以上协议经三方确认，三方自愿遵守；如因借款产生纠纷，乙方有权向济南市（空白）人民法院提起诉讼。因诉讼产生的费用由违约方承担。甲方蒋伟春，乙方张磊，丙方济南大东方公司（加盖公章）、裴斐，签约日期2011年11月16日。”2、借条一张，该借条载明：“今借到张磊现金肆拾伍万元（450000元），期限一个月（2011年11月16号—2011年12月16号），由济南大东方公司提供连带担保责任。借款人蒋伟春，保证人裴斐，2011年11月16日。”蒋伟春对上述借款协议和借条中蒋伟春签字及捺印的真实性无异议，但主张蒋伟春与张磊并不认识，形成该借款协议时张磊不在场，也未签字及捺印；借款协议约定借款期限为一个月（2011年11月16日至2011年12月16日），但一个月与括号内的约定存在冲突，一个月的起止时间应为2011年11月16日至2011年12月15日，由于借款协议系张磊制作的格式协议，按照相关法律规定，对协议内容存在不同理解时，应作出对格式协议制作方（即张磊）不利的解释，因此，张磊的起诉已经超过两年的诉讼时效；各方并未形成真实的借款关系，张磊仅凭上述借款协议及借条不能证明已将协议约定的款项45万元实际支付给各被告。裴斐对上述借款协议和借条中裴斐签字及捺印的真实性无异议，但主张裴斐与张磊并不认识，形成该借款协议时张磊并不在场，也未签字及捺印，其他意见同蒋伟春。张磊对蒋伟春及裴斐的上述主张不予认可，并认为张磊与裴斐系朋友关系，通过裴斐介绍认识了蒋伟春，蒋伟春系被告济南大东方公司的法定代表人。

张磊主张，2011年11月16日，张磊开车到裴斐家门口，当时打电话已约好蒋伟春，蒋伟春也已到裴斐家门口，在车上支付给蒋伟春现金45万元，并当场签订借款协议及出具借条，张磊在场。蒋伟春、裴斐对张磊的上述主张不予认可，并认为借款协议系在蒋伟春办公室签订，当时只有蒋伟春和裴斐两个人；张磊没有将45万元款项支付给各被告，同时，款项巨大，张磊主张以现金方式支付明显不合理，请法庭向张磊调查该45万元是否有相应的取款记录。张磊主张，张磊的父亲是做生意的，张磊是济南电视台的工作人员，收入很高，有这个能力，钱一直在家中放着。

张磊主张蒋伟春未在借款期限内支付借款，按照借款协议的约定应向张磊支付20万元违约金。蒋伟春对此不予认可，并主张如果借款事实存在，违约金和借款利息不能重复主张，张磊关于违约金的主张不能成立。张磊对此主张，关于违约金由法院按法律规定酌情处理。

张磊主张起诉未超过法律规定的诉讼时效，借款协议约定借款期限为2011年11月16日至2011年12月16日，张磊起诉日期为2013年12月16日，在两年诉讼时效之内；蒋伟春曾于2013年10月通过裴斐向张磊支付1万元借款利息，该1万元应从其诉讼请求主张的利息中予以扣除，但证明张磊曾多次向各被告主张权利，起诉未超过诉讼时效。蒋伟春对此主张没有听说过此事，如果存在的话，该1万元应从借款本金中扣除。

张磊主张除上述1万元借款利息外，本案所涉45万元借款及其他相应利息，各被告至今未偿还。蒋伟春及裴斐对此不予认可，并主张因为借款事实不存在，也就谈不上是否偿还的问题。

原审法院认为：蒋伟春、裴斐抗辩不认识张磊，在借款协议上签字时，张磊并不在场，原告张磊对此不予认可，蒋伟春、裴斐未提供相应证据予以证明，且已在借款协议及借条上签字、捺印，因此，蒋伟春、裴斐该项抗辩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，亦不符合一般生活常识，不予采信。蒋伟春、裴斐主张张磊未支付本案所涉借款45万元；张磊对此不予认可，并主张已将45万元借款以现金方式支付给蒋伟春，张磊对此所作的解释亦无明显不合理之处，且借条中载明“借到张磊现金肆拾伍万元”，指向的出借人及借款支付方式明晰、具体、确定，如果蒋伟春、裴斐不认识张磊及未收到借款45万元，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，在签订借款协议的当日，却同时向张磊出具上述借条，有违正常逻辑和一般日常生活法则，因此，蒋伟春、裴斐的上述主张，没有事实依据，不予采信。原审法院认定张磊已向蒋伟春支付借款45万元，双方形成合法的借贷关系，均应按借款协议的约定履行各自的义务。

借款协议及借条均明确约定借款期限为一个月即2011年11月16日至2011年12月16日，而张磊向原审法院提起诉讼的日期为2013年12月16日，并未超过法律规定的诉讼时效。蒋伟春、裴斐主张张磊的起诉已超过法律规定的诉讼时效，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，不予采信。

张磊主张蒋伟春曾于2013年10月通过裴斐向张磊支付1万元借款利息，该1万元应从张磊诉讼请求主张的利息中予以扣除。蒋伟春表示没有听说过此事，主张如果存在的话，该1万元应从借款本金中扣除，但未提供相应证据证明蒋伟春支付的该1万元系偿还借款本金，因此，对蒋伟春该项主张，不予采信。原审法院认定上述1万元系支付的借款利息。

双方在借款协议中约定的利息标准过高，应予以调整，张磊主张按中国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利率四倍计算利息，并不违反有关法律和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，原审法院予以确认。张磊主张的上述利息已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弥补实际经济损失，张磊另行要求蒋伟春支付违约金20万元，没有法律依据，不予支持。因此，张磊请求蒋伟春偿还借款45万元，支付自2011年11月17日起至本判决生效之日止，以45万元为基数，按中国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利率四倍计算的利息，事实清楚，理由正当，予以支持，但应从上述利息中扣除蒋伟春已支付的1万元款项。

张磊与裴斐、济南大东方公司在借款协议中明确约定裴斐、济南大东方公司对蒋伟春的上述借款承担连带保证责任，保证期间两年，并未超过法律规定的期限，因此，裴斐、济南大东方公司应对蒋伟春的上述借款及利息承担连带清偿责任。

综上，原审法院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》第一百零七条、第一百九十六条、第二百零五条、第二百零六条、第二百零七条、第二百一十条、第二百一十一条第二款，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四十四条之规定判决：一、被告蒋伟春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，偿还原告张磊借款45万元。二、被告蒋伟春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，支付给原告张磊自2011年11月17日起至本判决生效之日止，以45万元为基数，按中国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利率四倍计算的利息，但应从上述利息数额中扣除被告蒋伟春已支付的利息1万元。三、被告裴斐、济南大东方新材料有限公司对被告蒋伟春的上述第一项、第二项义务承担连带清偿责任。四、驳回原告张磊的其他诉讼请求。如果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，应当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，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。案件受理费6250元，财产保全费3770元，由被告蒋伟春、裴斐、济南大东方新材料有限公司负担。

上诉人蒋伟春不服原审判决上诉称：蒋伟春与被上诉人张磊不认识，蒋伟春在借款合同及借条上签名系在格式合同上签字，只有蒋伟春在场，张磊没在场。张磊没有实际支付借款，张磊主张以现金方式支付45万元，未通过银行转账方式支付，不符合日常生活法则。一审法院未审查张磊是否具备出借能力，是否实际交付借款，张磊对实际交付的主张未提交任何证据证明。张磊起诉所依据的合同是格式合同，借款协议约定的时间是一个月（2011年11月16日至2011年12月16日），但一个月与2011年11月16日至2011年12月16日相冲突，由于是格式合同，应当做出对格式合同制作方不利的解释，故起止时间应为2011年11月16日至2011年12月15日，张磊起诉已经超过诉讼时效，应予驳回。2011年11月16日，蒋伟春在烟台解放军107医院病房大楼工程工地现场，不在济南。另外，关于借条形成的日期也不是在2011年11月16日当天书写，借条是在2011年11月9日书写，由于蒋伟春工地需要用钱，而张磊通过朋友告知蒋伟春，可以在2011年11月16日借给张磊钱，后蒋伟春将借条的落款日期写为2011年11月16日，故该款没有实际向蒋伟春支付。一审认定事实不清，适用法律有误，请求发回重审或者依法改判。

上诉人裴斐不服原审判决上诉称：蒋伟春与张磊不认识，蒋伟春在借款合同及借条上签名系在格式合同上签字，只有蒋伟春在场，张磊没在场。张磊主张以现金方式支付45万元，未通过银行转账方式支付，不符合日常生活法则。一审法院未审查张磊是否具备出借能力，张磊对实际交付的主张未提交任何证据证明。2011年11月16日，蒋伟春在烟台解放军107医院病房大楼工程工地现场，不在济南。另外，关于借条形成的日期也不是在2011年11月16日当天书写，借条是在2011年11月9日书写，由于蒋伟春工地需要用钱，而张磊通过朋友告知蒋伟春，可以在2011年11月16日借给张磊钱，后蒋伟春将借条的落款日期写为2011年11月16日，故该款没有实际向蒋伟春支付。一审认定事实不清，适用法律有误，请求发回重审或者依法改判。

被上诉人张磊答辩称：蒋伟春、裴斐与张磊早就相识，2011年11月16日向蒋伟春支付现金45万元，当场书写借款协议和借条，蒋伟春、裴斐称张磊不在场，未提供证据证实，且不符合经验法则和民间借贷惯例。蒋伟春、裴斐主张张磊未实际交付借款，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。蒋伟春出具的借条中注明了借现金，即确认了借款系交付现金，蒋伟春、裴斐质疑借款数额较大，认为应当通过银行转账方式进行，没有法律依据。蒋伟春在借款协议及借条中签字，未当场要求修改，视为认可了借款期限，本案未超过诉讼时效。蒋伟春、裴斐称借条非2011年11月16日书写，张磊不予认可。借条及签名均系蒋伟春亲笔所书，应当对其所出具的借条的数额、时间等含义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。张磊所提交的借据、借款协议（附带了蒋伟春的身份证及蒋伟春为法定代表人的营业执照复印件），足以证明借贷关系的发生。如若上诉人对其真实性有异议，应当发生举证责任转移，应就借条及借款协议非蒋伟春真实意思表示承担举证责任。请求维持原判。

原审被告济南大东方公司未陈述意见。

经审理本院认定，原审认定的事实属实，本院予以确认。

另查明：在二审期间，蒋伟春、裴斐提交新证据材料有：1、2011年11月9日的《监理工程师通知单》，欲证明蒋伟春代理的泉木防火门因资料报验问题接到107医院的相关通知。2、车票、住宿费等差旅费发票6张，欲证明蒋伟春接到监理工程师通知后，于2011年11月10日到烟台处理相关问题，于2011年11月27日返回济南。3、蒋伟春收到107医院于2011年11月13日下发的罚款通知单、工作联系单各1份、2011年11月16日的监理工程师通知单1份，欲证明蒋伟春在烟台处理相关事宜，期间并未离开烟台。4、蒋伟春与山东重骑泉木家具有限公司签订的《加工定做合同》，欲证明蒋伟春全权代理107医院泉木防火门工程。张磊质证认为，蒋伟春、裴斐提交新证据材料1、2、4真实，对真实性、合法性无异议，但新证据材料1与本案无关，蒋伟春接到通知日为2011年11月9日，该日期和工作内容均无法证实与本案有关联。新证据材料2仅表明在2011年11月10日与2011年11月27日蒋伟春往返过济南与烟台，并未提供蒋伟春一直在烟台的相关证据。新证据材料4仅是蒋伟春一段时间内工作、施工情况的客观反映，但与本案借贷发生的事实没有关系。对蒋伟春、裴斐提交新证据材料3的罚款通知单、工作联系单真实性不予认可，因没有相关单位签章，仅有相关人员的签名，同时与本案不具有关联性；没有蒋伟春的签字，不能认定是蒋伟春领取的，不能证明蒋伟春此时一定在烟台施工现场。对监理工程师通知单的真实性、合法性无异议，但是其中没有蒋伟春签名，不能证明当日蒋伟春在现场，不排除他人代领或直接送达的可能，仅是蒋伟春此段时间承包工程的一个证明，与本案的借贷关系没有直接联系。本院认为，蒋伟春、裴斐提交的新证据材料，不属于在一审庭审结束后新发现的证据，与本案无直接关联性，张磊有异议，本院不予采信。

蒋伟春、裴斐向本院提交申请书，申请：1、张磊对蒋伟春、裴斐进行辩认。2、法院对本案各当事人就本案争议事实即是否将45万元交付给蒋伟春进行测谎。3、请求调取蒋伟春在107医院工地签收各项通知的签字及相关人员证言，以证明蒋伟春2011年11月16日在烟台。4、调取蒋伟春在烟台的住宿情况登记。本院认为，蒋伟春、裴斐未在一审举证期限届满前七日内申请法院调查取证，其在二审期间申请本院调查取证，本院不予准许。

张磊申请苏某某出庭作证。苏某某证明，2011年11月份，苏某某的朋友裴斐找苏某某说蒋伟春急用钱，苏某某没有这么多钱，就让苏某某帮忙借钱，裴斐愿意作保证人，之后苏某某找到朋友张磊，张磊同意出借。苏某某和裴斐都是中间人，钱已经过付。苏某某并要求和裴斐对质。苏某某当庭拨打了裴斐的电话。苏某某：“裴斐，将伟春这个案子，现在开庭，我在庭上，我问你一下，当初蒋伟春借钱这个事是否是蒋伟春找你，你找我办的这个事，有没有这个事？”裴斐：“咱能不能当面说。”苏某某：“现在我在法庭上，你就说有没有借钱这个事。”裴斐：“当面说。”苏某某：“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？”裴斐：“咱见面说。”蒋伟春、裴斐方质证认为，刚才的通话可以说明蒋伟春有可能找到裴斐去借钱，但是究竟借的谁的钱、借了多少、是否借到，在刚才的通话中没有体现。本院认为，苏某某的证言，可以证明裴斐找苏某某帮蒋伟春借钱，苏某某找到张磊，张磊同意出借，并已实际过付。经苏某某当庭给裴斐打电话，裴斐没有否认，故本院对苏某某的证言予以采信。

本院认为：张磊提交的《借款协议》、借条及证人苏某某的证言，可以证明蒋伟春向张磊借款45万元，且已经实际交付，故蒋伟春与张磊之间的民间借贷关系成立并生效。张磊履行了出借义务，蒋伟春应当履行偿还借款本息的义务。但蒋伟春与张磊在《借款协议》中约定的利息标准过高，应依法予以调整。裴斐、济南大东方公司系蒋伟春借款的担保人，应当对蒋伟春的借款承担连带清偿责任。

蒋伟春、裴斐称，蒋伟春在借款合同及借条上签名系在格式合同上签字，证据不足，本院不予采信。蒋伟春称，2011年11月16日，蒋伟春在烟台，不在济南；张磊没有实际支付借款，证据不足，本院不予采信。因借款协议和借条均载明借款期限至2011年11月16日，张磊于2013年12月16日向原审法院提起诉讼请求，未超过法律规定的诉讼时效期间。蒋伟春称，张磊起诉已经超过诉讼时效，理由不能成立，本院不予支持。蒋伟春请求发回重审或者依法改判，证据不足，本院不予支持。裴斐经本院通知后不预交上诉费，本院对裴斐的上诉按撤回上诉处理。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六十九条、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（一）项、第一百七十五条及《人民法院诉讼收费办法》第十三条第二款的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
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二审案件受理费12500元，由上诉人蒋伟春负担。

本判决为终审判决。

审　判　长　　王胜瑞

审　判　员　　高同先

代理审判员　　李　静

二〇一四年十月十一日

书　记　员　　杨婷婷